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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聊斋志异》胡氏·译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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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著/〔清〕蒲松龄 译文/璞如子 2020年11月06日 凯发k8国际娱乐官网入口-k8凯发
直隶省城中有个大户人家，想聘请一名教书先生。忽然有个秀才，上门自荐，主人把他请了进来。交谈中开朗爽快，于是互为相识而喜悦。秀才自称胡氏，主人付给了聘金并提供馆所。胡氏教课很是勤恳，才华绝非一般学士可以比肩。然而时常出游，则黑夜才回来；大门关闭严实，不闻叩门之声便已到室内了。于是，都惊疑其为狐类。然而通过观察，觉得胡氏并没有什么恶意，便更加予以重视和优待，也不因为他有些怪异而失礼。
胡氏知道主人有个女儿，想求联姻，便几次向主人示意，可主人都佯装不解其意。一天，胡氏向主人告假而去。次日，有客人来拜访主人，牵一头黑驴在门前。主人迎他进来。此人年约五十多岁，衣服鞋子都是新买的，看上去很是恬静风雅。宾主落坐，来人作了自我介绍，才知道是为胡氏做媒而来。主人沉默好久之后，说道：“我与胡先生，已属莫逆之交，何必要谈婚姻呢？况且小女已许配人家了，就烦请代我谢谢胡先生吧。”客人说：“确知令爱尚在待聘之中，为何拒绝得这么坚决呢？”客人再三恳求，主人执意不肯。客人面有羞惭之色，道：“胡氏也是世家大族，怎么就配不上先生家呢？”主人便直接告诉他道：“实在没有其它意思，但因嫌恶与他并非同类啊。”客人听了发起怒来，主人也发了怒，言语相互侵犯更加激烈。客人起身去抓主人，主人命家人用棍子驱逐他。客人于是跑了，丢下了他的驴。众人看驴，毛黑色，竹批耳，长尾巴，很大的个头。可是牵它不动，一赶它，驴子竟随手而倒，原来是个大肚蝈蝈。
主人根据客人的言语愤怒之状，料知必定结仇，便做好了戒备。第二天，果然有大批狐兵到来。或骑马，或步行；或执戈，或操弩弓；马儿嘶鸣，人群沸腾，好不气势汹汹。主人不敢出去。狐兵扬言要用火烧房子，主人越发恐惧。这时，有个强壮的汉子，率家人呐喊着冲了出去。两下飞石放箭，相互冲击，各有损伤。狐兵渐渐不支，纷纷逃走。丢落刀剑在地上，闪亮宛如霜雪；近前拾起一看，竟是些高粱叶子。众人笑道：“就是这点本事！”然而，恐怕狐兵还会再来，越加小心戒备。又明日，众人正在一块说话，忽然一个巨人自天而降：高有一丈多，身宽数尺；挥动着一把门扇般的大刀，追人砍杀。众人随即操起乱石击打，他却顿时跌翻在地而亡。一看，竟是送葬用的草人。众人更加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。狐兵三日不再来犯，众人也稍有松懈。正赶上主人上茅厕时，瞬间见狐兵张弓搭箭而来，对着他就是一阵乱射，箭头都集中射在了他的臀部上。主人大为恐惧，慌忙呼唤众人奔过来打斗，狐兵方才散去。从臀部拔掉箭杆查看，尽都是蒿草杆儿。如此一个多月，狐兵来去无常，虽然不至于大害，而日日戒严，也着实令主人为之苦恼。
一天，胡氏亲率狐兵到来。主人也亲身出面。胡氏望见主人来了，就躲避于众中。主人呼叫他，不得已，他才走了出来。主人道：“我自认为并没有失礼于先生，为什么要兴兵呢？”群狐正要放箭，被胡氏制止。主人走上前握住胡氏的手，邀请进到他先前教书时的书斋，并设酒宴款待。主人从容地说：“先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，该当相互见谅。以我们之间的情谊，怎不乐意与你结亲呢？但是，先生的车马、宫室，多与我们人类不同，若让我的小女跟随你们，即便是先生你也应当知道她是不会认可的。况且俗话说：‘强扭的瓜不甜’。先生你怎么娶啊？”胡氏大感惭愧。主人又道：“不要伤感，咱们的老交情还在。若不嫌弃我们尘世污浊，我有个小儿子，今年十五岁了，愿与你们结为亲家。不知有合适的女孩子没有？”胡氏高兴地说：“我有个小妹妹，年纪比公子小一岁，颇为不俗，就以她嫁给小公子如何？”主人起身拜谢，胡氏也予答拜。于是，相酬以醉，甚为欢洽，尽弃前嫌。主人又命摆列酒浆，犒赏所有随从来者，上上下下欢欣快慰。于是又详细询问所居之处，将行纳聘之礼。胡氏谢绝了。酒宴直到日暮，又继之以烛光，胡氏醺然大醉，方才归去。由此以后，庄户上安宁如初。
一年多了，胡氏竟然一直没来。有人怀疑他只是顺口应约，而并无诚意，但主人还是坚持等着他。又过了半年，胡氏忽然来了。互道寒暄之后，胡氏便说：“小妹已长大成人了。请选个吉日良辰，好来侍奉公婆。”主人欣然而喜。随即共同商定了婚期，胡氏便离开了。到了约定日子的夜里，果然有车马送新人过来。嫁妆好不丰盛，几乎摆满了新房。新妇来拜见了公婆，真是异常的美丽温柔，主人大为欢喜。是胡生与一兄弟前来送亲的，谈吐都很风雅，又善饮酒，天明才离去。新妇且能预知年景的丰收和吉凶，故而谋生之计，都以她的预测作为依据。胡生兄弟二人以及胡家夫人，时常过来看望女子，人人得以见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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